李薇珑知道,相比和父亲,女儿一向与自己更亲近。连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女儿抽屉的密码,那梅阳就更不可能知道了。

    而能打开这个抽屉的女儿自己,又没有将日记撕下几页来的动机——如果有什么事情是自己都想抹去的,何必写在日记里头?

    谁知道熹熹的密码,并且,还能自由进入她家?

    看着那日记本里留下的参差纸根,李薇珑沉默了一会儿,拿起手机,正要拨号出去,却在打开翻盖的一瞬间,接到了对方打过来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李小姐,启峦集团向二中捐献的植物名录,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。文档发给您的电子邮箱,纸质件将在一小时内送到您手上——您是在公司,还是在家?”

    “喔,这么快吗?很好。我在家,辛苦你们了。”她说,“对了,高龙翔的生物样本,你们取到了吗?”

    “已经取到了,但是,高忱的样本,暂时还没有得到。他今天没有出现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出现,是指他一直在家,还是指,他去了你们也没有追踪到的地方?”李薇珑问。

    “我们从昨晚六点半开始监控他们的居所,无人离开。”

    “有人进去吗?”她只是随口一问。

    对面却回答:“有个女人……一个身材很好的女性,衣着看着很精致,大概是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,长相……我们没有看到。”

    李薇珑的心猛然一跳,她突然意识到,自己等了很久的那个目标,或许就要出现了。

    “盯好他们,有消息随时告诉我,对,什么时候都行,半夜三点也可以。我要第一时间知道。”

    挂掉电话,她站起身,走出女儿的房间,却在关上门之前,略略停顿,回头看了一眼。

    已经过去半年了,可这个房间里,还是处处都留着熹熹生活过的痕迹,就好像,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。

    或许,她真的没有离开过;或许,她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,回来了。

    虽然李薇珑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借尸还魂这种事,可沈乖乖和熹熹太像了,她甚至还知道熹熹房间抽屉的密码。

    熹熹原本不会跟沈乖乖这样的孩子太亲密的,更不可能把密码也告诉她,那如果沈同学不是熹熹,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呢?

    要是上天垂怜,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,李薇珑也顾不上什么死人复活了晦气诡怪,她一定要把熹熹接回家的。

    她已经将大部分房间的家具摆设换过了一遍,连主卧的卫生间浴缸马桶都拆了换新的,只有熹熹的卧室书房和她的琴房还维持着原样——不知道,熹熹会不会喜欢她新布置的家?

    她还是个孩子,会不会不习惯没有爸爸的生活?

    想到这一点,李薇珑觉得心里微微一痛。她没做错什么,但为什么她的丈夫,会是这么一个糟糕的父亲,她的女儿,小小年岁就要面对一个破裂的家?

    李薇珑自己也几乎是单亲家庭长大的,她的母亲,在她上小学那年就去世了,为此她很觉得自己命运凄楚。但现下跟女儿比起来,她觉得,熹熹更可怜。

    她虽然没有母亲,但她不是被母亲伤害和抛弃的。母亲直到去世前,都是爱着她的。

    而熹熹的父亲呢,他还活着,却要用那么无情的手段去伤害她们母女。

    她宁可他死!至少,以死亡作为别离的理由,不那么伤人。

    李薇珑几乎无法想象怎么跟熹熹说,你爸爸完全是利用我们,想霸占咱们的家产——这是应该给一个没有成年的小女儿说的话吗?更别提还有“你爸爸在外头有私生子”“他和那个杂种联手想害死你”这样的信息。

    可不说,又怎么解释她不仅要跟梅阳离婚,还要反目成仇的事实?

    总不能一直瞒着,也瞒不下去啊。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糟糕的母亲,完全没办法保护熹熹,然而,就在这个念头浮上心田的那一霎,她突然想到——熹熹是不是,已经知道什么了?

    对,当初,提醒她要查一下启峦捐赠给学校的植物的裴勋,现在好像就跟“沈乖乖”关系亲近。

    如果小裴也认为沈乖乖就是熹熹,就冲着他那恨不得把心掏给别人看的直爽性子,想必没什么能瞒住她机智的女儿。

    李薇珑快步走向自己的琴房,打开了笔记本电脑,收邮件来看。她要看看,启峦,梅阳管理下的启峦,到底给二中捐了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邮件是她雇的私人侦探发来的,不仅列明了那些植物的名称和特性,连马匹误食后会怎样都写好了。

    七叶树,夹竹桃,红豆杉。

    李薇珑盯着那些在屏幕上排列整齐的文字,肌肤下仿佛涌动着微弱的电流,所过之处泛起微麻的颤栗,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浮现出来,她心下像是焚着火,又疼又烫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,如果喂给马匹吃,轻则神经麻痹,重则倒地猝死。

    偏偏她不知道熹熹那天骑的那匹马,到底是怎么倒下的——毕竟,无论是神经麻痹还是猝死,如果发生在跳栏的那一瞬间,都会酿成灾祸的。

    公司里的捐赠清单中还有捐赠人的签字,分明是“梅阳”。

    李薇珑盯着那两个字,若是目光也有热度,那两个字都要烧起来了。

    她恨不得把梅阳丢进大锅里生炸了!

    虽然“梅阳捐赠了有毒植物给二中”“能接触到有毒植物的高忱拉熹熹去骑马”同“熹熹的马出了问题,导致出了意外”这三件事,看似彼此孤立,她也还没有找到证据,来证明他们有故意犯罪的动机和行为,但,李薇珑怎么能不揣测其间的联系?

    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,事情就是这样的,和你想的一样——他们要害死你的女儿,然后是你,然后你的遗产当然就归了他们,然后……

    李薇珑重重地把笔记本电脑拍上,霍然起身。

    再难,她也要查个分明!

    她相信,只要有心,越是筹谋已久的阴谋,就越容易被抓到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别的不说,那么些有毒的植物种在学校里,那些掉下来的枝叶花果,学校不用处理的吗?万一有学生误食,学校怎么跟家长交代?

    所以这些东西一定会有专人去收集,然后处理掉,至少不能让一般学生有接触到它们的机会。

    有人管,就好办。

    原先连侦探小说都不看的李薇珑,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也会有一天拥有“抽丝剥茧”的技能——虽然,这技能来的过程实在太过煎熬了,但现在还不晚!

    私家侦探们注定要过一段比较辛苦的日子,但他们甘之如饴——李薇珑给的实在太多了!开张这一次,全所吃三年!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,一组照片发到了李薇珑手上。

    相片上是一对中年男女,他们走得很近,看似非常亲密,但七十多张照片里,没有一张是发生过肢体接触的。

    私家侦探说,他们两个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民政局。

    去民政局?那还能干什么——真有趣啊,儿子都长到十多岁了,这位“妈妈”始终没有出现过。眼看可能是儿子亲爹的人要离婚了,她居然要去领证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想洗白什么,李薇珑看着那些照片里女人的眉目,先时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,唇边竟露出一个毫无欢喜之意可言的笑容。

    这张脸的五官,和梅阳的轮廓混在一起的话,可不就是高忱么?

    她拍了那女人面部特写照片发给熹熹:“宝,你见过这个女人吗?”

    李微熹正在上课,听到手机在桌肚里震动,匆忙摸出来一看,差点儿就把机子摔到地上去,好险没被老师注意到。

    那女人她这辈子的确是没见过的,可是,上辈子见过呀——不就是当初在她办公室里演绎不被理解的夕阳红苦情戏的那位吗?

    怎么,这一轮,她等不及了,现在就出现了?可是,上一世她想跟梅阳结婚时,梅阳还是有钱的,多的不说,有个七、八百万,保他们两个人晚年有钱花、随便花,总是没有问题。

    但现在,梅阳在这场婚姻中,分不到什么东西吧?说不定,还会因为非法监/禁李薇珑去蹲监狱,这女人现在赶来和他相好,莫非……是真爱吗?

    哎哟,瞧瞧这脸——明明比那时候还年轻十多岁,可这黑眼圈,这毛孔,这往下耷拉的眼角和嘴角,看上去竟比那会儿还老得多。

    可见这阵子,这女人是真真受了不少折磨,大约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吧?

    是因为在替梅阳担心吗?

    面对这样的真爱,李微熹还能说什么呢——谁也没规定人渣和人渣不能生死相依、患难与共不是?虽然这两个人算计了她两辈子,用尽龌龊手段,也要骗走本来就不该属于他们的钱,但这份感情之真挚,到底是值得感动的。

    怎么能不成全他们呢?

    李微熹果断回复:“好像见过几次,是那个人的朋友吧?挺面熟的。”

    那个人?

    李薇珑愣了一下,才意识到“那个人”是指谁。

    然后她一拳砸在了桌子上,脸色顿时一变,满眼都是疼出来的泪花。

    猪狗不如的梅阳,你这个贱东西—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?跟小三生了个儿子,又让三儿母子在我女儿面前刷脸,眼看事情要败露了,安排三儿跟你准备好的备胎结婚?

    是不是还想让我相信,高忱真是他们两个人的种,而你只是怕我闹事,所以好心把我关起来——事情闹到今天,全怪我不识好歹,大惊小怪?

    她又怒,又想笑。原来梅阳不止对她一个人黑心烂肺,对不要名不要份,还给他生了儿子的小三,也一样说扔就扔。

    他真干得出来?

    她给私家侦探打了电话,无论用什么法子,一定要在三天内搞到高忱的头发或者指甲或者随便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一切激起她滔天怒意的猜测,都要靠这么点儿东西见分晓。

    她不想再等了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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